中醫之爭一方面是學理的學術爭論,另一方面更多地體現了人們對待科學、真理、文化的態度。
中醫之戰,透露出了這樣一些大是大非的論戰本質:
其一、我們對待人、事是以事實說話還是以主觀意愿說話?
我們人類的習性,大部分人是愿意以事實說話的,但是以主觀理論來代替論據參與戰斗的人也往往很多。中醫之爭以及其他類似爭論中這種情況往往很多,他們往往先是不假思索地大叫:“我不相信!”然后根據自己頭腦里固有的理念來論戰。一般來說,就理論而理論來論戰,往往會形成一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混戰局面,甚至連中間裁判也無法判斷真偽。而支持觀點的,往往是事實—“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
縱觀此次關于中醫的爭論,筆者也看到這樣一個現象—許多人都根據自己的主觀意愿參與爭論,甚至“以漫罵來代替戰斗”,正反雙方所擺事實很少。中醫是否好壞,顯然要以事實來決斷的。“擺事實,講道理”的“實證方法”應該是我們對待問題的正確方法。
其二、我們是用“以偏概全”的事實來說話還是以整體事實來說話?
中醫之爭透露出這么一個現象:許多人愛用“以偏概全”的事實來說話而不是以整體事實來說話。特別明顯的是中科院院士何祚庥否定中醫的案例就是其父親曾被中醫誤診。但他卻不以自己接受中醫治療的例子—“我七八歲的時候,一次胳膊脫臼,找中醫看。上海藍十字會的醫生抓住我的兩只手一抖動,就接好不疼了。我的一個舅舅是西醫,他說這是中醫的長處,這種手法西醫沒有,應該向中醫學習。解放以后,我的手上長瘊子,花了三四分錢到中藥鋪買鴉膽子,碾碎了敷在手上一兩天就好了。”—來頌揚中醫,并斷言“中醫90%是糟粕,10%是精華”,事實何在呢?還有一些人說的都是從成千上萬個例子中挑某個偶然事例來印證自己的觀點,這是科學的態度嗎?科學精神是指批判、實踐、誠實的精神,說那些話的人具備這些精神嗎?
其三、對一個問題發表觀點是應該在深入調查研究以后還是僅憑身份和地位就可以隨便說話?
一般人都會認為應該是前者。但是中醫之爭中卻透露了這么一個事實:很多人常常用身份地位的權威來代替學術真理上的權威!對一個問題沒有研究卻隨意發表嘩眾取寵的言論,這種現象非常普遍,就像一個研究物理但可能對農業的研究還不如一個農民的所謂權威,也可以隨意發表對于農業的結論性觀點一樣。正如著名科學家牛頓研究星相學遭到同事譏諷時,牛頓反唇相譏:“是的!但是我們之間所不同的是我研究了它,而你卻沒有!”最近鳳凰衛視組織了一場關于易經是“中華文化的源頭活水”(中國社科院對易經的定位)還是“封建迷信”的辯論節目,正方是資深研究者,而反方是對于易經沒有多少研究的幾個院士。當主持人和正方多次詰問反方是否看過這方面的書時,反方最后不得不悻悻地回答:“看的很少!”“知道得不多!”于是正方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既然你們了解很少,就請你們不要隨便說話!”對于隨便詆毀中醫的某些“斗士”、“權威”、“萬能院士”,或許這句話也同樣有用。要真是一個合格的學者,就應該對本專業多做些研究,少對其他知識體系指手畫腳。
其四、我們對于人或事是根據某種需要說話還是尊重事實說話?
在中醫論戰中,最明顯的是胡適,他曾被中醫治好過病,但是為了民族文化全盤西化的需要,他“毅然決然”地“大義滅親”,自己轉身反對中醫!
其五、我們是否承認判斷事物存在立場、角度問題?
瞎子摸象的寓言很形象地說明了每個人由于立場、角度不同,對同樣的人或事會形成不同的看法。
正因為這種立場、角度、經歷、閱歷等的差異,使得人類與生俱來就或多或少地帶著某些偏見。我們在看一個問題時,或許跳出自己固有的圈子,站在第三者的客觀角度來看,會更公正一些。對待中醫或其他學科也是同樣,少一些門戶之爭,多一些兼收并蓄;少一些西醫派、中醫派、學院派、江湖派之爭,多一點為我所用的包容和結合。
其六、對待學術和真理的態度,是因為我不懂我無知就可以輕易反對,還是應該在有過深入研究后再進行取舍?
在這次爭論中,有相當多令人痛心又令人可笑的言論
何大院士認為,中醫中的脈象“沉”、“浮”以及“表”、“里”、“虛”、“實”不好懂,“什么虛啊,實啊,氣啊,補啊,陰陽五行啊等等,這些概念都是不準確的,不知所云。”于是就極為輕描淡寫輕而易舉地否定了一門幾千年無數人苦心探索和研究實踐的一門學科。
有人發表文章罵中醫中的陰陽五行是無稽之談、是“不科學”的。事實上,中國哲學把世界萬事萬物都可以歸納為陰陽五行,它們的相互關系無非是相互的生克制化合等各種關系,宇宙中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超越這種性質和關系。而放到人體上來考慮,對于人身體的外部五體和內部五臟六腑都有精確的對應關系,無數病理醫理實踐都證明了這一點。但是,有些人不但對此沒有正確研究、實踐和理解,反而根據自己的主觀想象說這是“無稽之談”!特別可笑地是看到有一個人在文章里這么寫道:“土克水,為什么黃河上游的土卻被水沖下來呢?”他不知道世界上有強弱、反侮這個現象和概念。“土可克水,水多土蕩,土反被水所侮。”就像一個警察本來要管制罪犯,但是罪犯遠比警察強悍也會反而欺侮警察一樣。這些人連最基本的原理都不懂,就開始罵街了!
五行是什么?五行是生命的發展過程。中醫的傳統是一個學習天地之大德日生,這樣一個指導中醫診療思想的理論基礎。陰陽五行,不但能本質上抓住病因,對癥下藥,還是更高層次的,信息層次上、調節層次上、穩態層次上去理解生命、健康和疾病。陰陽學說所講的辯證法,《老子》用,《孫子》用,醫學家也用,而且非常好用。
一些人否定中醫中的經絡、穴位理論,理由是他們看不到。難道就因為你看不到,就證明它不存在嗎?
其七、是否能用一種標準作為判斷所有事物的標準?
除了中醫以外,在中國,判斷事物是否正確,我們都習慣冠以是否科學的帽子,這得“歸功”于五四以來中國尋求科學救國的價值觀傾斜。無論什么,無論懂與不懂,都無不高掛“科學”這個詞。以至科學具有文化霸權地位,成了所謂的“科學主義”。“科學主義”指的就是在與科學本身幾乎無關的某些方面利用科學威望的一種傾向。
這種“科學主義”成為某些知識分子或者知道分子、無知分子的有效大棒,隨意地決定著某些與現代科學不相兼容的對世界的認知方式的廢與立。就像用“不科學”、“偽科學”的殺手锏扼殺中醫一樣。
其實,科學是靠其研究方法而獲得認證的,而中醫理解人體和治療疾病所使用的并不是現代定義的科學方法。學習中醫靠口傳心授和領悟,中醫對人體的認識是內證式的,中醫處置特定病人的治療方式難以復制,其精妙正是在于對看似相同的病癥不同的處置方法上。因此,中醫不是科學,而是非科學,而不是“不科學”的,更不是什么“偽科學”。對于中醫等傳統文化的價值,本來就不應該用科學這樣一種標準來判別。
中醫的出路在哪里?
當然,中醫也是存在問題的。只要細細查看,就會發現存在“千人千方”甚至互相矛盾的問題,也就是缺乏標準化的問題;缺少對某些藥進行藥檢的問題;缺乏對副作用嚴格控制等等問題。
但是對待中醫,顯然不能夠把孩子和臟水一起潑掉,不能因為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就簡單廢止。
因為根據千百年來的事實,中醫具有不可替代的獨特性;中醫具有神奇的療效;中醫有時候可以彌補西醫的致命弱點。
尤其在治理“非典”時中醫所起的強大作用以及治療河南艾滋病中的功用,更證明了中醫的神奇性。經過3年的試點及臨床總結,河南省中醫管理局認為,中醫藥對艾滋病有明顯療效和經濟優勢。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專家組對此進行了評估,肯定了上述結論。
中醫也是可以獨立存在的學科。現在需要的是改進和完善,而不是放棄。正如中餐也沒有標準化很難復制一樣,我們不能就此給它扣上“不科學”和“偽科學”的帽子算數。
我們可以在質和量上作更精細的實驗,找出它的標準來。
我們還可以摸索它的可重復性、可復制性來。
更主要的是,要以學術態度去認真研究中醫,而不是“無知者無畏”地大鬧天宮。
政府要更具體全面地向公民宣傳中醫。
好在我們看到,今年6月,針對“陳曉旭被中醫害死”之說,在“中醫中藥中國行”大型科普公益宣傳活動啟動儀式上,衛生部副部長、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局長王國強首次進行了嚴厲批駁,“這是借人們喜愛的影視演員攻擊中醫藥的言論,很不嚴肅、很不道德、很不科學!”據悉,為了讓公眾了解中醫,從7月開始,我國將進行為期3年的中醫中藥科普宣傳活動。
全民都應該從本質上去研究中醫,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如果從療效上看它是站得住腳的,就應該從政策上去支持,從體制上去重視,讓學中醫、用中醫成為一種有力現象。
事實證明,中醫是中華民族的智慧結晶,是舉世無雙的寶貝。
但是,我們呼吁發展壯大中醫,不是出于狹隘的民族主義立場,而是我們看到,中醫作為一種實用的東西,人類需要它,世界需要它。
我們不說英國政府立法“保護中醫”的事,也不說日本、韓國搶著注冊中醫為他們的“國醫”的事,單說這么一件事情,也許大家對中醫在世界各國心目中的地位就有了一個簡單的了解:
日前,網友就某些“反偽斗士”謊稱美國有關部門認定中醫是“偽科學”的問題致信美國政府國家科學基金會,美國政府國家科學基金會有關官員就此問題表明了立場: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從未支持、將來也不會支持“中醫是偽科學”的言論和主張。美國有關官員的表態揭露了“反偽斗士”的謠言,并說自1970年代開始,美國政府(包括健康及人類服務部)和許多專業科研機構,做了成千上百個臨床試驗,證實了中醫是有理論和有實踐的完整的醫學科學系統。自1996—1997年以來,中醫針灸已經成為美國社會的合法職業,而且,按照美國有關法律,醫療保險機構已經把中醫針灸列入保險范圍。經過30多年深入廣泛的科研實驗,世界衛生組織和70多個成員國(包括美國)把包括中醫在內的傳統醫學作為全球和本國發展醫療保健事業的戰略措施,并向全球發布了戰略報告。
讓我們欣慰的是,根據大量事實,我們看到中醫是廢不掉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它自身的價值,以及它的與時俱進的革新,都會使它萬古不滅的。-